2011年12月8日 星期四

以心理學角度分析達利的畫作 (醫學系_侯如盈)


達利:「我和瘋子最大的不同就是,我沒有瘋。」[1]
薩爾瓦多˙達利(Salvador Dalí)是著名的超現實主義畫家,一生充滿了傳奇色彩。畫作將怪異夢境般的形象與卓越的繪圖技術和受文藝復興大師影響的繪畫技巧令人驚奇地混合在一起。對超現實主義、20世紀的繪畫有深遠的影響。
超現實主義主張透過作品將夢的世界和潛意識的世界呈現出來,其意識形態主要來自於佛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因此將針對超現實主義代表畫家之一達利的畫作,與相關的心理學理論作探討。
()佛洛伊德
根據佛洛伊德的理論,「我們的行為、思想、和情緒來自無意識中的害怕和願望,通常是從童年的經歷開始的。[2]達利的出生是在哥哥的早夭之後,這對他的一生有很多影響,他的名字「薩爾瓦多」便是來自哥哥,而在父母眼中,他就是哥哥的化身。這與他的創作風格之一「雙重形象」有很大的關聯,一方面是客觀形體的存在,另一方面顯露出潛意識──隱藏的內心情感與慾望。
此外,佛洛伊德認為如果童年時被某些特定的動物嚇到,而產生逃避迴避的心理,可能會出現臨床上的動物恐懼症。以螞蟻為例,當達利還是兒童的時候,從堂兄手中獲得了一隻受傷的蝙蝠,達利對這只小蝙蝠,傾注了他所有的愛,蝙蝠佔了他幼小心靈最大的部份。忽然有一天,噩夢降臨在小達利身上,不知什麼原因「他最愛的小蝙蝠被一大群瘋狂的螞蟻包圍著,奄奄一息。而達利做了一件瘋狂的事:他拿起爬滿螞蟻的蝙蝠,使勁地把蝙蝠的腦袋咬得咯吱咯吱響,然後把它扔進水池裡。自此以後大群螞蟻咬嚙的景象在心中揮之不去,像潛意識符號一樣,在達利的作品中反覆出現。這群忙碌的螞蟻通常是緊張、焦慮和衰老的象徵,暗示著達利潛意識裡的恐懼、無力、不安和性焦慮,有時更成了死亡的象徵。例如「記憶的堅持」中,紅色懷錶上聚集了一群螞蟻,彷彿點出殘酷的時間流逝將導致死亡;「納希瑟斯的蛻變」右方的像手的石膏上也有一群向上爬的螞蟻,透出死亡與荒蕪的氛圍。

而佛洛伊德的自我、本我與超我理論,也與人的意識、潛意識有極大關連,其中本我是人格結構中最原始的部分,包括一些生物性的或本能性的衝動,是個人行為的原始動力,藉著立即的滿足,來宣洩原始的衝動,最強烈的就是性慾。又,佛洛伊德認為「夢是通往潛意識的捷徑」,睡眠時意識放鬆、平日被壓抑的原始慾望以偽裝的方式呈現,而達利就是在畫作呈現其偽裝,例如「大自慰者」,以女性形象聯繫著性慾,不斷開啟意識深處,以沉睡的自畫像延伸至女性頭顱[3]

又例如外部堅硬、內裡柔軟的麵包,在達利的畫作中有時是情慾的象徵,藉由在畫面中描繪麵包,達利可以盡情表達他對情慾的幻想,彷彿是乳房、臀部。例如畫作「麵包籃」。此外,抽屜也可以代表潛藏的情慾,「打開的抽屜就可以把人體內部一起揭出,包括肉體與靈魂兩者,這些開著的抽屜象徵對潛意識的探索。」[4]抽屜和兒童對封閉物的好奇心也有關,是對未知物探索的慾望,抽屜在達利的作品中常在女人體上出現,表現了達利的情慾的幻想。例如「著火的長頸鹿」「擬人型的抽屜」

在《夢的解析》中,佛洛伊德提出了夢的凝縮作用,是將少數夢的意念能以一種觀念元素表達出來,也就是一種「刪略」的手法來對付夢。而從此佛洛伊德又引出另一個概念:錦集人物(composite person)──將兩個以上的真實人物的特點集中於一人身上[1]。在達利的許多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人體的組合拼湊,彷彿是夢境的組合,虛與實交織,例如「大偏執狂」就是一張臉複合了許多人體。

佛洛伊德用自戀表示自我以自身為對象、彷彿與自己戀愛的一種本能,這是一種普遍存在的人性,表示人把興趣、注意力放在自身。而達利的許多畫作中都有他自己的臉藏在裏頭,象徵了極端的自戀。又作品「納希瑟斯的蛻變」是以希臘神話中水仙花的自戀當作題材。畫的左邊是納西瑟斯對著水面,凝視自己的倒影;畫的右邊卻幻化成一隻石膏般的大手、上面爬了一些螞蟻,手中的蛋萌芽出一朵水仙。「河面的倒影象徵著達利將虛實與生死做一對照,隱藏著自戀情結,並藉由雙重影像複製了此一情結。」[3]

1929年達利提出偏執狂批判法,同樣根基於佛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與潛意識有關。和超現實主義所使用的「自動書寫」不同,創作者不是在潛意識中消極地等待成果,而是自己積極激發潛意識、並尋求有系統的整合,將幻想影像與現實世界結合。「與真正的偏執狂病患有所不同,達利認為『偏執狂批判活動』是清醒而有意地運用狂想的方式來『詮釋』這個世界,以發揮非合理性的異常繪畫效果,企圖有系統地將瘋狂合理化。」[5]藉由這種創造方式,達利將潛意識迸發出來的繁雜幻象予以組織,呈現出多重物象並置的景象。
 ()拉岡鏡像階段理論
心理學家拉岡提出鏡像階段理論探討嬰兒成長過程中對自我初步認同的發展,在6~18個月大時,嬰兒對鏡中自我表現出極高的興趣,能辨識出自己並顯現興奮的神情,初次感覺到身體完整性與同一性的感覺,並產生對自己的認同,甚至有「自戀」的現象。除了對鏡內自我的認同,個人認同也受到身旁他人對自我的反應來確立,也就是與他人發生想像關係確立自己身體的同一性,而想像與意象(image)相似[6]。達利則是利用水面倒影的方式將心理顯像,例如作品納希瑟斯的蛻變」,畫中納希瑟斯與手透過想像建立了相似的形象;「倒影變大象的天鵝」,畫中天鵝的長脖子和翅膀在水中變成大象的長鼻子和大耳朵的形象

根據拉岡的理論,在鏡子階段時,心智生命首次誕生,透過鏡像階段這個時期,產生了人的過去與未來,然而,鏡像階段卻只是根植於鏡子或他人的虛幻錯覺中,在達利的作品中,正顯露了這樣真實的虛幻、虛幻的真實,他眾多詭譎的作品帶領我們一次次思考。
()完形心理學
完形心理學認為人類對於視覺圖像的認知,是一種經過知覺系統組織後的型態與輪廓,而非所有各自部分的集合(wholism: The whole is more than the sum of parts.)。由此觀念推論,人在欣賞一幅畫時,畫面的每一個部分合起來產生某種形式關聯,才是人們得到的認知經驗。完形心理學家根據對現象的觀察發展出一百多種視覺法則,例如:接近律──位置較接近的東西我們會將他們知覺為一體;封閉律──我們傾向將物體看成完整的一體,而非分開的數個部分(見下圖)[7]

而完形心理學的核心論點包括:經驗的重整、知覺的趨合現象及頓悟。
經驗的重整指的是形狀不僅是由當時刺激眼睛的圖形決定,而是人一生中無數經驗發展出的最新經驗;當有強烈的個人需求促使觀看者希望看到具有某些知覺特性的物體時,記憶會對知覺產生強烈的影響。例如「偏執狂患者的臉」,重組了舊經驗,獲得新組織及架構,同時體現了潛意識的衝動。

知覺的趨合現象指知覺能夠被歸類需要滿足物體能清晰被呈現,且必須與對應的記憶具有高度相似,例如「偏執狂患者的臉」中,本來是一群人圍著帳篷坐著,但向右90度轉後,構成與記憶中人臉相似的圖像。
頓悟指的就是看到的幻覺,完形心理學認為這是因為鄰近性及相似性造成的結構連貫完形。在達利的雙重影像中,知覺頻繁交替、處於不穩定的狀態,彷彿是在玩遊戲,「讓人覺得日常看到的現實並不是絕對可信任的,最終目的就是要使觀看者對現實所具有的那種盲目信任感完全解體。」[3]
例如「無解的謎」,畫面看起來是四分之三是山丘和水面,近面是一張桌子放著一把樂器和一個杯子的寫生,但仔細一看,卻彷彿可以看見:1.一個臥躺著的男子,彎曲的手臂托著頭部2.近景是一隻躺在桌子上的靈猴;3.背景部分的山丘和樂器組成一隻神話中的動物圖像;4.透明的杯子裏顯出一張獨眼巨人的臉;5. 曼陀林和裝滿水悲的般子組成的靜物寫生6.一位婦女的背靠在一條船上。達利使這些主題隨著觀賞者注意力的集中程度和接受能力而出現或消失,但這幅畫真正代表的到底是什麼,就像標題一樣是個「無解的謎」。[8]
又例如「在海邊的面部幻影和水果盤」,畫面中央可以看到一個人的臉孔正在幻化成水果盤,同時也變成那隻幾乎占滿整個畫面的狗;而山和隧道呈現出狗頭形狀,拱橋變成了狗的項圈,盤裡的水果看起來像是女生的捲髮、又像是狗的背部,女性的嘴與鼻尖像是水果盤的基座底部、又像是帶著白帽的保母背影。「消失的影像」中有著心思沉重的女人低頭思索著,與背景的床、簾幕又幻化成一張老人的側臉。

參考資料:
[1]:超現實主義大師──達利。何政廣主編。藝術家出版社
[2]:夢的解析。佛洛伊德著。志文出版社
[3]:達利創作內涵之教材化研究。梁麗珍。南華大學碩士論文。
[4]:藝術大師世紀畫廊第七冊 幻想國度之神 達利。胡永芬總編。閣林國際圖施有限公司
[5]:瘋狂敘事˙建構神話──論達利以「偏執狂批判」創造之「晚禱神話」。楊衍畇。
[6]:自戀魅影──以拉岡鏡像論應用於數位動態影像之創作研究。蕭龍德。銘傳大學碩士論文。
[7]心理學。陳皎眉主編。雙葉書廊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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